月色朦胧，树影婆娑。春天的风暖洋洋的，吹进敞开的衬衣领子，就像情人的手在轻轻摩挲，使人惬意无比。已到家门口，孙局长还是不想进门。真的还想哼几句《夫妻双双把家还》。刚刚在歌厅里，和小妹配唱得多默契。要不是黄包头在，真想亲亲她。

终于，孙局长拿出了钥匙，插进了锁孔，门轻轻打开了，几乎没有一点儿声响，他是怕吵醒了母亲和家人。

“你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但很温柔。借着门外的月色，孙局长发现母亲像一尊观音，当门端坐。母亲的这一行为着实让孙局长焦心，他回来有多晚，母亲就在门后等到多晚。他知道母亲是完全出于爱心。

孙局长轻轻地说：“妈，这都半夜了，你还没睡？”

“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红枣粥，你去喝点吧，但快要睡了，也别吃太多。”母亲试着想站起来，孙局长连忙前去搀扶。母亲说：“你不进家门，我的心就空悬着。”

孙局长说：“妈，我总有些应酬，你每次都这样等着，那怎么行？”

母亲说：“你白天工作忙，这么晚了，谁还叫你办事？”

孙局长轻轻地说：“是和黄包头他们聚一聚，也没啥大事。”

母亲拉着儿子的手，不放，像是放了就再也抓不住。孙局长想开灯，母亲说不用开。

母亲说：“大宝啊，昨晚我做了个梦，很可怕。我怕睡着了，醒来就看不到你啦。”母亲还心有余悸。儿子是她生命的全部，见不到儿子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

孙局长深沉地说：“没事，你可以活到百岁。”

母亲说：“你误解了我。我这老骨头，扔了也罢。”母亲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说：“你是交通局长，黄……那叫黄什么的是做路的包头。白天谈公事也就够了，老是深更半夜在一起，总不是好事情。”

孙局长一阵震颤，好在没开灯，否则将难以面对母亲的眼睛。

母亲说：“我怕见你的眼神。”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的前任梁局长就毁在他手里，你要清醒头脑。”儿子连说“我知道”。

夜静无话。

孙局长好像一点睡意也没有。一会儿天际放亮，朝霞就像宣纸上的红颜料慢慢浸洇开来，美极了。孙局长好像腾云驾雾，脑子一片混乱，心烦意乱，全然没了KTV厅里的激情……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孙局长接听后连说：“什么，纪委？！你们在门口，别……别进来好吗？我自己去。”孙局长匆匆穿了衣服，急急出门，却忘了拿从不离手的包。母亲把包递给他。孙局长临出门回头一看，母亲又坐在那张椅子上，开始了一天漫长的等待。孙局长的眼泪都快要下了。他知道，这次的等待可能会漫漫无期。母亲啊，还能再见你吗？孙局长情不自禁地大喊：“妈妈！”

“大宝，大宝你醒醒！”母亲大叫。孙局长突然从床上蹦起来，睁着不动的眼珠，把母亲的手捏得生痛。

母亲递过毛巾，说：“你说了好多胡话，你睡得太晚了，以后要注意身体。”母亲帮着他擦额头上的汗。

好长时间，孙局长喃喃地叫着“妈”。

母亲为他准备了泡饭，孙局长觉得母亲做的咸菜和咸笋味道太好了，怎么以前就没觉出来呢？拿了包，孙局长站在门口，和母亲告别，但今天的告别和往日大不一样，也许是孙局长昨晚的梦太可怕了。此时此刻孙局长才彻底体悟，每天和母亲的告别是那样的珍贵。

抬头看天，朝日高悬，又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阳光多好啊！孙局长在心里默念：不能再让母亲焦急地等待了，平安是真哪。(中国廉政文化网 沈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