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余年来,秦蜀古道见证了中国历史的朝代兴替政经融通。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起这段故事,很多人知道是差官星夜加鞭为杨玉环送荔枝,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骏马星驰途经何地?其实,当年秦岭里的一条古驿道,保证了用竹筒密封的新鲜荔枝几天内即可从蜀中运至长安,而这条古道,有一个形象的名字:荔枝道。 再朝前推,殷商末年,汉中褒战败进献褒姒走的是它,后有“烽火戏诸侯”,时称“褒斜道”;秦始皇借助它,缔造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制封建帝国,时称“秦道”;刘邦借助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凭借关中、汉中、巴蜀的兵马粮草战胜项羽,建立西汉王朝,时称“故道”…… 从殷商到民国,虽然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名字,它统称“秦蜀古道”,在中国的交通、文化、经济、军事史上,它与长城、运河并称“三驾马车”。翻开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三驾马车”独缺秦蜀古道。 今年初,四川成立了“蜀道申报世界双遗产领导小组”,省长尹力亲自担任组长。对此,专家认为,如果“蜀道申遗”缺失了拥有众多蜀道遗迹的秦、陇区域,蜀道的原真性、独特性和完整性将严重缺失,“蜀道”的历史文化价值也将大打折扣。 7条秦蜀古道300余处遗迹 陕西“占大头” 提起古道,让我们先来看看它的标本式代表作——栈道。 秦岭山间多悬崖绝壁,险峻陡峭。战国时秦昭襄王以范睢为相,开凿栈道,在悬崖绝壁间穴山为孔、插木为梁,铺木板联为栈阁,形成独特的山间栈道。历史资料记载,在栈道的鼎盛时期,其路面平阔,可行车马,五里一阁,十里一亭,500里大栈约有各类建筑6000余个,气势壮伟! 面对秦岭,可以想像得到古人在刀耕火种时代开山凿石时的艰辛。可是,时隔数千年之后,那些道路是否有迹可寻?陕西的古道家底走向如何确定?这些古道在陕西的分量几何?如何让那些史书中的道路串起文明的记忆?……这些都是摆在陕西考古工作者面前的一个个问题。2011年,陕西考古工作者把秦蜀古道作为研究课题。陕西考古研究院挺身而出,寻找历史的蛛丝马迹,研究员赵静和她的同事们,把秦岭深处3000公里的山路走了不下数次。 经过5年野外考察,课题组终于把陕西秦蜀古道的底子基本摸清了:陕西有313处道路本体遗迹,这些遗迹可以完整地勾勒出古道在陕西的走向。秦蜀古道起点在陕西关中平原的长安(西安),终点在四川成都,这些古道加在一起,总计长度约4000公里,是中国古代(指先秦至1840年鸦片战争)建造时间最早、存在年代最久、沿用时间最长、线路最艰险复杂的古交通要道。 让人欣喜的是,陕西境内的7条秦蜀古道的线路图一点点向前延伸:穿越秦岭山地最东部的子午道、关中到汉中最近捷的傥骆道、穿越秦岭次西的褒斜道、穿越秦岭最西的故道、穿越巴山东线的荔枝道、翻越巴山中线的米仓道、穿越巴山西线的金牛道,这些道路,相对于四川4条、甘肃3条古道,陕西的数量和遗迹点数均占大头,而长度占总长的三分之二。随着研究的深入,课题组对连接起关中、汉中、成都、陇南的这个网络有了全新的认识——每一条道路都是一个历史存贮地,其中的文化印迹和文明绵延,交织起完整的中国古道记忆。 百科全书秦蜀古道 曾经影响中国历史进程 国学大师钱穆在《国史大纲》中指出:“长安代表周、秦、汉、唐极盛时期之首脑部分,常为中国之最高结集点”;文化学者余秋雨则在《文化苦旅》中说:“蜀道虽难,有成都在,再难也是风雅。” 秦蜀古道,就像一条经线,从古到今,从长安到成都,串起了中国城市的“双子星”。 作为中国古代的“高速公路”,古道在古代对交通的促进,只能通过史料一点点还原。在没有现代测绘仪器、开凿工具、沟通方式的情况下,古人如何选择、拓建这些古道?时隔千年,先人们的这些高度智慧,让人们不禁一次又一次叹服。 研究表明,目前穿越秦岭的多条公路及铁路与秦蜀古道均存在一定程度的承袭关系——宝成铁路的宝鸡至凤县段和川陕公路的凤县至汉中段大致沿陈仓道修筑;今西(安)万(源)公路大致沿子午道修筑;西(安)界(牌)公路大致沿蓝武道修筑;周(至)城(固)公路大致沿傥骆道修筑……目前,人们乘汽车翻越秦岭,就可以不时看到公路旁有古栈道的栈孔遗迹。 除了交通使命,古道在经济、文化、政治方面也“战绩”卓著、实力不俗。 民盟中央文化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王东林曾说过,秦蜀古道使秦岭天堑得以跨越,沟通了关中与巴蜀,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古道的作用是把八百里秦川与四川盆地这两片沃土连接起来,使先后在长安建都的周、秦、汉、唐获得殷实富足的基地,大批钱粮赋税沿栈道源源不断地运往长安。 这仅仅是古道在经济方面的“硬实力”。而要说起文化软实力,从秦惠王打通蜀中起,历朝历代,这些古道都演绎出不少故事与传说,诸如“五力士拽蛇崩山”、“蜀帝杜宇化子规”、“若非寒溪一夜涨,哪得汉室四百年”、“萧何月下追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等,一次次见证着智慧和勇气在历史的舞台上熠熠生辉。 从诞生始,古道就作为政治要道,在专家看来,蜀道之后,不仅汉中、成都盆地之千里沃野、膏腴壤土成为周秦汉唐的战略后方,更将山高路远的西南地区带入大汉文化圈,充分接受关中地区先进文化的辐射,从而跟上中国发展进步的整体步伐,成为华夏民族的一员。 在文物专家眼里,毫无疑问,古道影响着中国历史进程的方方面面。它不仅是古代连接关中平原和成都平原的重要历史通道,也是古代黄河流域文明与长江流域文明的文化通道。古道形成的文化遗产线路,是一条集文化与自然于一体的独特文化载体,蕴含着中华民族特有的精神价值、思维方式和想像力,是中国古代文明的瑰宝,是中华民族重要的文化符号和文化记忆,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缩影。 保护自然文化双璧 应合力申遗 虽然像一部丰沛生动的文化巨著,但由于时间的冲刷,如今,没有了车马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了刀光剑影和鼓角争鸣。在多次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后,千年蜀道难掩落寞。 如何延缓秦蜀古道废弃的节奏?如何让历史遗存历久弥新?如何在新语境下发掘古道的价值?加强保护!这是业界一致的声音。 “秦蜀古道作为重要文化线路,具有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潜在价值,对照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必须具备的标准,符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标准的相关规定。而加快申请加入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则是秦蜀古道保护的最佳路径。”陕西理工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院长、秦岭与蜀道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梁中效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坦言:“申遗本质上就是价值认定,从地区遗产、国家遗产到世界遗产价值。这种价值的认定,对各相关地区有意义,并能带来切身的利好。” 可喜的是,陕西经过多年勘察已经基本摸清了秦蜀古道的内容和范围,这也为申遗打下坚实的基础,只需后续的工作,申遗便会步入正轨。 但现实的情况是,去年5月份,四川省已单独将蜀道申遗的预备清单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备案,蜀道由此进入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遗产预备名单,力争2017年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中心提交申报文本。今年5月份,四川已成立由省长尹力亲自挂帅的蜀道申遗小组,冲刺2018年的申遗“决赛”。 这样的消息,着实让梁中效“不高兴”。他认为,没有陕西段的蜀道能叫完整的“蜀道”吗?四川若单独将“蜀道”申遗成功,性质类似的陕西秦蜀古道还有机会进入此殿堂吗? 他和四川西部经济文化发展研究院蜀道文化研究所所长朱福全、四川西部经济文化发展研究院院长唐平教授、陇南市政协研究室主任高天佑一致呼吁:古道申遗,不应单打独斗,要走大运河、丝路沿线抱团的新路。应该站在国家层面,尊重历史,通力合作,让秦蜀古道得到更好的保护,也让更多的老百姓受益。 同时,在联合申遗上,他们也给出了思路。其一,陕西人惯称“秦蜀古道”,甘肃人惯称“陇蜀古道”,三地可以加强协商,采用统一名称申遗;其二,川陕甘三省应建立申遗工作机构,制定申遗实施方案;其三,川陕甘三省应制定《世界遗产管理条例》,为世界遗产的申报、保护、管理和科学利用提供法律依据。 “蜀道申遗现在进入冲刺期,到2018年世界遗产委员会议投票表决,只有两年多时间。时间紧、任务重,我们不能错失良机。”梁中效说。(陕西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