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燮(1693——1765)字克柔,号板桥,世居苏州,明洪武年间迁江苏安化。
童年时代,板桥颖悟,在父亲面命耳提下,熟读四书五经和历代诗人。少年时板桥前往江苏求学,二十岁时,向楼兰亭、陆神园求学诗词与声韵。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板桥二十岁考中秀才。不久与徐氏结婚,在真州的江村设塾教书。此后的十几年间,板桥几次乡试未中。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其父去世,妻子和叔父又相继病故,处境每况愈下。
板桥三十岁以后来到扬州,以卖诗文字画为生,以此结识文人学士。长期穷困潦倒,数次方试落第,欲匡时救弊而不为世用,使他极度地愤世嫉俗。
雍正十年(1732年)板桥乡试中奉,时年四十。乾隆元年(1736年),板桥赴京会试一举考中进士,时年四十四岁。次年,他返回扬州,居家侯官达四年之久。乾隆六年(1741年)春,他被派往山东范县任县令。
范县地处黄河北岸,仅十万人口,城内仅四五十户,为鲁西一个小县。境内民风古朴淳厚,农民勤俭劳作,民间诉讼稀少。每遇诉讼,板桥总是“屈尽情伪,餍塞众望”,力堪冤狱,释放无辜百姓。一次,村民送一对青年男女至县属,原来一个是和尚,一个是尼姑,因私下相爱而被抓。板桥细细盘问后,知晓他二人皆出身受苦,且年龄相当,于是当即拍板,“令其还俗,配为夫妻”。板桥还风趣赋诗相赠:
一半葫芦一半瓢,合来一处好成桃。
是谁了却风流案,记取当年郑板桥。
此事一时传为美谈。碰到民间纠纷,板桥便采取“现身说法,民皆安诸息讼”,因此,县署内案无留牍。由于吏治清明,板桥有闲得在公庭步月吟诗作画。
板桥为官力求简肃,视排衙喝道之类的礼仪为桎梏。为察看民情,访问疾苦,他从不座轿子,而是身着便服,脚蹬草鞋到乡下察访。即是夜间外出查巡,也仅差一人提着写有“板桥”二字的灯笼引路,不许鸣锣开道。板桥此举,时人指责“于州县一带,实不相宜”,而他自己觉得“为吏之乐,正在于此”。因百姓和他亲密无间,他经常微服至,“陇上闲眠看藕耕”致使“几回大府来相向”,竞找不到他的影子。
乾隆十一年(1746年)板桥在范县连署五年之后,因政绩昭著调潍县任县令。潍县濒临渤海,盛产海盐,享有小苏州之称。
在潍县任上,板桥更加兢兢业业,以“安黎民,救苍生“为己任。遇到贫家寡妇之子无钱买本子时,他自己掏钱相送。当这些孩子放学遇雨不能回家时,他就让在县署中吃饭。而对那些权贵,板桥却有些傲视。有一天差役来报:说知府大人到。板桥得知知府是捐班出身,便嗤之以鼻,没有出城迎接。在宴席上,知府看见上来一河蟹,为杀一杀板桥的傲气,即令他以河蟹为题吟诗一首。板桥略一思索,便开口道;
八爪横行四野惊,双螯舞动威风凌。
熟知腹内空无物,蘸取姜醋绊酒吟。
这首诗对知府进行了绝妙的讽刺,知府面红耳赤,甩袖而走。
板桥在县呆了七年,竟有五年发生旱蝗水灾,可谓哀鸿遍野。他一面向清庭据实秉报灾情,请求赈灾,一面以工代赈,兴修城池道路,招到远近饥民赴工就食。他责令邑中大户轮流在这边开厂熬粥,供饥民充饥。同时责令囤积居奇者将积栗按通常价卖给灾民。他自己也节衣缩食,为饥民捐出官俸。并刻印“恨不得填满了普天饥债”以志,在最危急之时,他毅然决定打开官仓放粮。其幕僚劝他勿贸然行事,等呈批后再说。他说:“待到层层报批,恐怕百姓快饿死完了,还要我这个县令干什么?如有追究,由本人完全负责!”立即从官仓中拔出大批谷子,由百姓凭领条借出,至秋后归还。岂知秋后灾情未减,他又当真百姓的面,冒着被查处的危险,把借条统一付之一炬,百姓感激涕零,以呼万岁。
乾隆十一年,山东巡抚包抚向板桥求书画,板桥画竹并提诗以赠: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诗情画意,表达了板桥为官,时时刻刻处处事事把百姓的冷暖放在心上。
潍县盐商很多,有官营与私贩之分。有的官商勾结,设立关卡,捉拿盐贩,有的欺行霸市囤积居奇,哄抬市价。小盐贩常因排挤敲诈而破产。板桥认为,盐务关系国计民生,他十分重视整饬盐务,明令禁止官商勾结,惩罚欺行霸市,不准哄抬市价。每遇官私盐商诉讼,他力保小商贩利益。曾在《潍县竹枝词》中记述了当时的情况:
绕部良田万顷赊,大都归并富豪家。
可怜北海穷荒地,丰篓盐挑又被拿。
乾隆十七年(1752年)潍县又遇天灾。板桥关心民苦,抚民救灾,呈请赈济灾民。因请赈忤大吏,惹怒上司,受到打击救复。被扣上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加之板桥很久看不惯官场腐败,愤而辞官,上司藉此罢免了他,时逢六十。在倾城相送之下,与县士绅百姓依依惜别。面对百姓的深情挽留,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临别前,他画竹别潍县士民,并题诗赠送:
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曩萧萧两袖寒。
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山作鱼竿。
板桥身着毡衣,仅雇三头毛驴,踏上归途,其一向乘,垫着简单行李,其一小厮骑作伴。实为两袖清风。
二十年前载酒瓶,春风倚醉竹西亭。
而今再种杨州竹,依旧淮南一片青。
此系板桥退官后返回扬州所做的第一幅题诗画。它表达了这位涉足政海十二年之久的老人摆脱政宦羁绊后移情于诗画的心境。
板桥回到扬州,生活很贫苦。他在赠女儿嫁诗中写道:
官罢囊空两秀寒,聊凭卖画佐朝夕。
最惭吴隐敂钱薄,赠尔春风几笔兰
女儿出嫁,他也仅能以几笔兰花春风相送聊表达自己的心意,其生活之苦可见一斑。在一个小雨蒙蒙的夜晚,有个小偷光顾板桥家。板桥被惊醒,他知道自己面徒四壁,便吟道:
细雨蒙蒙夜沉沉,梁上君子入家门。
腹内诗书存万卷,床头金银无半文。
小偷闻言,仓慌夺门而逃,他又戏谑道:
出门休惊黄尾犬,越墙莫损兰花盆,
天寒不及披衣送,趁着雨夜赶豪门。
板桥清贫自乐,令人叹服。
为了弥补生活之需,板桥在扬州贴出了出卖字画的“润例”。而他的字画有“三不卖”:达官显贵不卖,生计够了不卖,自己不喜欢不卖。板桥出外卖字画时常备一只大布袋,将卖的钱及购买的食物均装入袋中,归途中遇贫苦亲友或行乞的老人、妇婴,他便慷慨解囊,有时索性袋空为止。
乾隆三十年(1765年)十二月十二日,一生历尽坎坷,廉洁爱民,晚年以诗、书、画三绝而著称于世的板桥老人,放下他那如椽之笔,与世长辞。死后被葬于兴化城东管阮庄。他的画被珍藏与故宫、上海、南京博物馆。中国美术家协会、扬州、山东博物馆也有珍藏,有些已流传海外,民间收藏也不在少数。他的画还被编入《世界美术全集》。而板桥的崇高之品也永垂中华史册。(大荔县纪委监察局 温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