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人喜欢水仙的不在少数,但如清代李渔那样爱水仙如性命的却不多。
李渔说:“水仙一花,予之命也。予有四命,各司一时:春以水仙、兰花为命,夏以莲为命,秋以秋海棠为命,冬以腊梅为命。无此四花,是无命也。”李渔认为,水仙花以其家乡金陵的品质最佳。某年春节,他回家过年,因为置办年货,手中的钱已是花费殆尽。时值水仙花开,李渔执意要买。家人劝他先不买了,一年不看花又怎样?李渔答:“我从他乡冒雪归来,就是要看水仙。不看水仙,我为什么还要赶回金陵呢?”妻子只得变卖簪饰,为李渔买了水仙花。
李渔之爱水仙,真是爱得痴迷。
我虽不像李渔那般痴,却也是极喜欢水仙花的。每年春节临近,必定得买几头。
选择品相上好的“蒜头”,外带一个白色或者蓝青色的瓷盆。回家先将瓷盆刷洗干净,将“蒜头”轻轻划几刀,然后置于瓷盆内,倒入适量清水,并置几枚砾石于水中。砾石的选择很重要,最好是透明莹洁的,干干净净,和水相互映衬,烘托水仙花叶之美。砾石之美者,莫过于南京的雨花石。
养一盆水仙,实在就是养一分好心情。一日日,看着水仙发出嫩碧的叶;叶片间抽出长长的花苔,尖端缀起椭圆的花苞;再看,花苞一天天展开,散出一个个花萼;某一天,一朵水仙花就豁然开放了;最后,一朵朵水仙次第开放,摇摇曳曳地,灿烂、明亮。
水仙胜放时真是美极。洁白,或蓝青色的瓷盆,漾着一汪清凌凌的水,透着微微的寒意。翠碧的叶片,直直地立着,似一片清秀的小树林。花儿是白色的,白得嫩脆,白得娇羞,有一种超凡脱俗的轻灵。可总也离不开那一汪青碧的水。那是叶的根,是花的根,是水仙的生命力所在。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黄庭坚一句“水上轻盈步微月”,不仅赋水仙花开之形,亦传水仙花开之神。把水仙比作多愁善感的洛水仙子,那飘逸之美淋漓尽致矣。(路来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