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各国反腐倡廉运动的深入开展,“腐败”一词越来越频繁地见诸各国报端。然而,或许人们还不知道,促使全球掀起这场反腐倡廉浪潮的发源地竟是曾被舆论称为“道义之都”的意大利北部工业重镇——米兰。1992年,由米兰检察院检察官安东尼奥·迪彼得罗等人发起的肃贪反腐的“净手运动”揭开了意大利权钱交易的神秘面纱,给意大利政治、社会等各方面带来了历史性变革。
意大利并不是最早产生腐败的温床,但却是第一个对体制弊端进行反思的国家。“净手运动”发端于1992年2月17日。这一天,米兰一家养老院院长、社会党人马里奥·基耶萨因索贿受贿被捕,揭开了意大利历史上反贪“净手运动”的序幕。法官在调查中发现,企业家、政治家和官僚之间有一个极为庞大的交易网,几乎所有的政党都卷入了这一交易网。腐败问题最为严重的是执政半个多世纪的传统政党天主教民主党和社会党。大量事实表明,整个政党体制都在由“回扣”滋养着。在此后不到一年时间里,米兰市议会的一半议员纷纷落马,米兰市长也被迫辞职。这场凶猛的反贪运动迅速波及整个意大利,全国40多个地方检察院开始了与此有关的90多起大案的调查。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共清查出行贿受贿1500多亿里拉(约合1亿美元)的赃款,逮捕了1000多名政治家、经济界大老板和政府官员。
在这场反腐败的急风暴雨中,当时的意大利社会党书记贝蒂诺·克拉克西是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落马者。他先后收到法官发出的8份“受审通知书”,指控他犯有“同谋舞弊”、“窝藏赃款”和“违反政党资金拨款法”三大罪状。克拉克西在意大利政坛风云数十载,担任社会党总书记达16年之久,并于1983年和1987年两次出任政府总理,结果法网难逃,他竟因腐败自己为自己的仕途画上了句号。2000年1月19日,克拉克西因病在突尼斯客死他乡。
就连素以“诚实”、“廉洁”党自称的共和党的全国书记拉·马尔法,也因收到法官的“受审通知书”而引咎辞职。当时以社会党人阿马托为总理的政府中,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有3名内阁成员(包括司法、财政和卫生部长)均因涉嫌卷入贿赂丑闻而自动交出了乌纱帽。社会党总部也被宪兵搜了个底朝天,这在战后意大利政坛尚属首次。
米兰检察院检察官迪彼得罗因是这场运动的发起者和“领头羊”而一举成名。很快他被憎恶腐败的民众誉为“民族英雄”,人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表达对他的敬仰和爱戴。迪彼得罗也由此成了一个重点保护对象。每天4名全副武装的保镖陪同,备有3辆防弹车。他出动时,还有一架直升机跟踪,以防不测。他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大多数时间都在米兰司法大楼和圣维托雷监狱度过。据受过迪彼得罗审讯的人介绍,他对案件的调查非常仔细,在他掌握的事实面前,受审人不得不承认一切。
一时间,迪彼得罗成了意大利最受欢迎的人,也成了新闻界关注的人物。只要他一出现,记者们便蜂拥而上,想从他口里再掏出条“爆炸性”新闻。但是,为不使案情受到影响,迪彼得罗总是面带微笑,以笑代言。
由“净手运动”引发的这场全国性政治危机,使得意大利战后持续了几十年的政治体制受到强大冲击。司法机关顺藤摸瓜在全国范围内查出了1200多起贪污腐败案件,共涉及8位前总理和5000多名经济和政治界人士,有300多名议员接受了调查。
1994年12月辞去米兰检察官的职务后,经过近两年辗转反思,迪彼得罗认为只有从政才能更有影响力,才能为国家的“肃贪反黑”工作做出更大的贡献。于是,他决定涉足政界。1996年5月,意大利历史上首届左派政府总理罗马诺·普罗迪任命他为政府公共工程部长。但半年之后,他因同其他党派存在意见分歧,而不得不宣布辞职。与此同时,意大利一些地方司法机关则以他在职期间“营私舞弊”和“滥用职权”等罪名,对他进行诬陷并展开调查,使得他本该平静的生活不时激起一些浪花。1998年3 月,他还组建了自己的党派“有道义的意大利”,该组织成立的首要目标就是为改革选举法的公民投票而发起签名活动。迪彼得罗认为,战后意大利实行的选举制度一直是比例代表制,正是它才造就了意大利的“党派政治”,成为滋生政治腐败的温床,应该彻底取消。
意大利都灵埃纳乌迪研究中心的调查结果表明,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回扣效应”相当于意大利1600万亿里拉的公共债务中的110万亿里拉。仅仅1992年非法进入各党的钱就达10万亿里拉。“回扣”实际上是由纳税者承担的,真正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随着2002年“净手运动”发起十周年的到来,反腐败问题再次成为意大利政界讨论的热门话题,并引发了争议。近来,意大利部分政界人士希望对“净手运动”中受调查人员实行特赦,尤其是现执政的贝卢斯科尼中右政府最近通过的一份有争议的法案,激起了意大利全国上千名法官和检察官的不满和强烈抗议。这份法案大大减轻了做假账的惩罚力度,将这项罪行的最高刑期大大减少。司法界人士认为,政府的此举是对司法独立的“干涉和妨碍”,旨在保护贝卢斯科尼领导的商业集团的利益,使贝卢斯科尼本人逃脱惩罚。众所周知,贝卢斯科尼麾下的一些公司因行贿指控正在国内接受法官的调查。
在米兰举行的“净手运动”十周年纪念活动中,反贪英雄迪彼得罗出席集会并发表讲话。他说,集会活动只是想提醒意大利人,如果在“净手运动”10年后人们还在谈论贪污腐败的问题,这说明这些丑陋现象并没有被根治。因此,腐败问题仍是意大利政治社会生活中的一道难解的题,依然是意大利人心中的痛。(国家风尚网 胡成国)